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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/11/2012

打賭

何文和趙軍是鐵哥們,他們都有一個共同的愛好足球.兩個人一到重大賽事的時候就相約在一個人家里喝酒看球.何文這個人很喜歡較真,還因為球賽跟別人打賭丟了自己一跟手指頭.但是他本人到是常常以此為榮,覺得自己是真男子漢,敢做敢當.
  四年一度的歐洲杯到了,這可是除了世界杯,球迷們最關注的賽事.這天晚上正是小組賽英國隊對葡萄牙.趙軍是英國隊的球迷,而何文喜歡葡萄牙,兩人早早得約好晚上等趙軍下了夜班以后,就直奔何文家看球.
  凌晨2點都的時候,何文家的門響了,打開門一看,果然是趙軍.
  "你小子可來了啊,快過來,快開始了."
  "我來的還不快呢,我把摩托飆的跟飛機一樣了!哎算了.對了你買了啤酒嗎?"
  "準備著呢."
  何文和趙軍就都湊在電視面前喝著啤酒等待球賽.球賽準時開始了.一開始英國隊就先入了一球,把趙軍樂的.直喊歐文萬歲.何文撇了趙軍一眼.
  "就英國隊還想打贏我們葡萄牙,咱們可是東道主."何文不服氣的說.
  "什么東道主,我就是不相信,你敢賭不?我就是說英國隊贏."
  "賭就賭,怕你不成."何文顯然因為喝多了顯的很激動."老子又不是沒有賭過,今天我就跟你賭了,要是葡萄牙輸了,我把頭垛下來給你當板凳."
  "哼!"趙軍也不讓步,"我也一樣,難道英國會輸?你等著吧!"
  球局真是精彩,葡萄牙后來又扳平了比分,比賽進入了加時,加時更是讓人激動,在最關鍵的時候英國隊也平了比分,兩隊居然踢到了點球大戰.
  趙軍和何文此刻也是萬分緊張,眼看小貝一個點球踢飛掉了,趙軍大叫一聲,完了.
  何文笑的要死,"哈哈,我就知道是這么回事,怎么樣,你輸了吧,你的頭我可要我砍下來當板凳了哦."說完還開玩笑似的從身后拿出一把西瓜刀,"那我可就砍了哦."語氣突然變的很嚴肅起來,刀就向趙軍那揮去.趙軍嚇了一跳,"何文,你可不要開玩笑,這個玩笑開不得啊."
  "男子漢說的到做的到,你說了要把頭給我當板凳的."何文說完就拿著刀在屋子里追起趙軍,一連兇狠的樣子.
  趙軍這下嚇的酒都醒了,"你不要過來."人都軟得坐到了地上.
  何文見他這個樣子笑了起來,"你這個孬種,我不就是和你玩的嘛."說完伸手把他從地上拉起來.
  趙軍嘆了一聲,"我可沒有和你鬧著玩,我是叫你不要砍.我的頭雖然不大,但是坐起來應該滿舒服的."說完,他便象掰香蕉一樣把頭從脖子上掰了下來.
  "愿賭服輸."

日本歷史有名的怨靈

在日本歷史上有五個影響最大的幽靈, 時至今日, 很多地方仍供奉有他們的靈位.
  [阿巖]
  據說阿巖是全日本最醜陋的女人, 其實何止醜陋, 見過她的人都會感到深深的恐懼. 她的兩隻眼睛一隻向上看, 一隻向下看, 左眼皮很長, 把眼睛遮得只剩下一條窄縫. 光禿滾圓的腦袋上稀疏地飄著幾根細發. 因為是兔唇, 所以總是露出一嘴黑黃的尖牙. 真是三分不象人, 七分更象鬼. 這種相貌在妖怪圖鑒中倒是很常見. 其丈夫的痛苦可想而知
  . 後來, 阿巖因為反對丈夫納妾而被殺, 死後冤魂不散, 時常顯靈恐嚇世人. 其實, 誰又願意生為醜人, 遭人厭棄呢? 為了維護自己的家庭而被殺, 真是太冤枉了.
  累(kasane)
  在一個偏僻的小山村裏, 少女阿菊忽然被幽靈附體, 道出了十幾年前的一樁秘聞. 原來這個附身幽靈不是別人, 正是阿菊已故的母親…累. 累是一個相貌與阿巖不相上下的醜女, 他的丈夫為了拋棄她, 把她騙到山上, 推下了懸崖. 這場謀殺被掩蓋了十幾年, 累一直在死亡的痛苦與憎恨中煎熬著. 後來在一位法師的幫助下終於獲得了解脫.
  累走了, 但阿菊的病並沒有好. 原來在幾十年前, 村裏有一個天生殘疾的少年, 狠心的父母為了丟掉這個包袱, 把他推到河裏淹死了.這些被最可信賴的親人謀殺的人好可憐呀, 他們的怨恨是很難消除的.
  [阿菊]
  在大阪城裏有一所豪宅, 傳說是豐臣秀吉的遺孀養老的地方, 這位性情爆燥的夫人經常把違逆自己的人殺死後丟到院中的井裏. 她死後院落荒蕪了, 有人傳說這裏經常出現幽靈. 有一位官員從不信鬼神,於是住了進去. 官員有一個女傭人, 名叫阿菊. 當初阿菊的父親為生活所迫搶劫財物被判了死刑, 官員可憐幼小的阿菊, 於是收留她作了女傭. 阿菊對主人一家感激不盡, 一直勤懇地工作著.
  隨著時間的推移, 阿菊變成了美麗的少女, 主人看她的眼神也不一樣了. 他多次表示要娶阿菊作妾, 但都被拒絕了. 於是愛漸漸變成了恨.
  一天, 主人要接待一位重要的客人, 要阿菊拿出祖傳的一套碟子, 阿菊失手打碎了一隻, 於是悲劇發生了. 主人聽說後暴跳如雷, 一方面因為失去了祖傳寶貝, 一方面出於對阿菊的怨恨, 於是一手抜出佩刀,一手抓住阿菊的手說道: “十個碟子少了一個, 就用你的一根手指來賠吧!“說著就砍下了阿菊的一根手指, 然後把她關進一間小屋.
  半夜, 阿菊從昏迷中醒來, 想到自己受到的屈辱, 決心自盡. 她爬出小屋, 跳進了院中那口深井.主人散出謠言, 說阿菊偸了家裏的東西逃走了.一天半夜, 有人看到阿菊從井裏爬出來, 並且專心地數著自己的手指: “一根, 兩根…
  …“ . 主人膽戰心驚但又毫無辦法, 後來連天皇都知道了事實真相, 於是罷了他的官. 這個殘害平民的惡人終於在貧病交加中死去了.
  據說現在還有人偶爾看到阿菊的幽靈在專心地數著自己的手指: “一根, 兩根… …“ .
  牡丹燈籠(阿露): 阿露的故事很象[聊齋致異], 只是愛上她的男人都必須死, 這一點很殘酷.
  平家一門: 在源平爭霸中遭到滅門慘禍的平家一門的怨恨是永遠無法消除的, 在西日本有很多供奉他們的神社, 至今仍有很多關於他們興風作浪的傳說.
小日本的妖怪越多越好,最好把小日本全都吃了

你嗎?

這是從一個朋友那聽來的, 據說有片為證.....
  朋友是從菲律賓到加拿大留學,在加拿大念書的時候,和母親共住一間小房子. 朋友的書桌擺放在房間的角落,旁邊有一扇窗.朋友是個十分用功的人,但搬進房子後 不久,每當他坐在書桌前專心念書時,便感覺到一直有東西輕輕的敲著他的頸子.起初他以為是自己神經過敏,便不太在意,但久而久之,這種感覺便一直存在,只要他一坐 在書桌前,就不停的感覺到有東西輕觸他的頸子,然而只要一離開書桌,這種感覺便消失無蹤.於是他便將這個情形告訴他母親,他母親就找了個算命師詢問算命師告訴他,有許多肉眼看不到的東西可以被照像機所捕捉,於是就叫他下次再有這種感覺時馬上拍張照片,說不定可以解開謎底.朋友半信半疑,回到家後便坐回桌前念書,不一會又感覺到有東西輕輕敲著他的脖子,他的母親馬上替他拍了張照 片, 趕緊送去照相館沖洗.拿到照片時,兩人皆嚇得臉色發白,照片上在朋友身旁的,是一雙懸在空中的腳,原來朋友一直感覺到的,便是上吊自殺的那個人懸在空中的腳,因在空中擺蕩而不停的輕觸他的頸...

地縛靈

我抱著膝蓋,靜靜地坐在樓梯上。
  安妮塔從我身邊走過,看也不看我一眼。我嘆了口氣,真是世態炎涼,人情冷暖,我嘗得夠多的了。以前她可不是這樣,她跟其他仆人不一樣,不會只叫我“小姐”,不會對我恭恭敬敬地鞠躬但是卻像害怕瘟疫那樣回避著我。可現在……
  算了,我也習慣寂寞了。我扭頭看著窗外,綠綠的一片草地,閃耀著金色的陽光,真美。我想起我還沒有病得那么重的時候,光著腳在那片柔綠的草上起舞,是多么的愜意……
  我生下來就身體虛弱,母親也因為生我而死去。是的,那位我只在父親房間里的畫像上見過的金發美婦人,梅思公爵夫人,那位父親最愛的女人,是因為我而死的。于是,父親憎恨我。他看我的眼神總是很痛苦,像誰在他的心窩上刺了一刀似的,一年也不會跟我說幾句話。
  十歲以前,我一直呆在自己的房間里,因為父親說我有病,而且病得很嚴重,仆人們都怕我,他們一定怕被我傳染了。我一天到晚就只躺在床上。我的床很大,有很多洋娃娃跟我分享我的床,晚上我覺得冷的時候,我就緊緊地抱著它們,雖然那不能使我暖和一點。在每年的同一天,父親會把一個新的娃娃丟給我,然后又頭也不回地走回去他的房間,“啪”的把門關上,我知道,他又會對著母親的畫像呆坐一個下午了。雖然沒有人跟我說過,但是,我明白,那天是我的生日。
  滿十歲的那天,我得到了一個很不尋常的娃娃。
  當父親打開門的時候,我正在苦惱新的娃娃該放在哪里,因為我的床已經有點擁擠了。但是,父親卻推進來一個小女孩,看樣子比我大一兩年,淺褐色的卷發松松的披在細瘦的肩上,兩只手的手指絞扭在一起,眼睛卻一點也沒有顧忌地在我身上掃來掃去。
  “這是安妮塔,從今天開始,她會陪著你的。”父親說完這句話,轉身走了。
  諾大的房間里,就只剩下我跟安妮塔了。我很不習慣,這一向只有我一個人的空間,突然多了一個人,雖然她這么小,可是我還是覺得太擁擠了。
  我寧愿要另一個娃娃。因為她不會在我的房間里到處走來走去,還站在我最喜歡站的落地窗邊看外面的風景。而現在,那個小小的女孩子就在做著這些事情。
  最后,她走到我的面前,在我的床邊坐了下來,“我叫安妮塔。”
  “我知道。剛才爸爸說了。”我沒看她。
  “你呢?”
  “弗蘭西斯。”
  我們倆都沒有再說話。她覺得無聊,就拿起離她最近的那個娃娃。
  “放下!”我突然叫起來。
  “給我玩玩。”她說,同時把手里的娃娃抱得緊緊的。
  “那是我的!”我幾乎是在尖叫。
  “可是你有那么多。”她也毫不示弱,站起來,仍然緊緊的抱著我的娃娃。
  “這是我的娃娃!這是我的房間!”我終于歇斯底里地尖叫起來。
  喬進來了,她是我的保姆。她一聲不吭,奪下安妮塔手里的娃娃,扔到我床上,把安妮塔拖了出去,“砰”地關上門。看來我剛才叫得有夠大聲的。
  我想我不能容忍安妮塔。我的娃娃,我的房間,都是只屬于我一個人的。
  然而,她卻仍然每天都進來跟我呆上幾個小時,有時候給我讀一段童話,有時候自己看書,有時候什么都不做。我還是沒有跟她說過一句話。我想我的生活并沒有什么改變。
  但是我的落地窗外的景色變了。每天黃昏的時候,外面的草地上會傳來安妮塔的笑聲。她在那里邊跳邊轉著圈子,笑著叫著,我覺得她簡直跟布魯斯一樣傻。布魯斯是那條老愛繞著她轉圈子的黑色小獵狗,我也是聽到安妮塔喊它的名字才知道它叫布魯斯的。
  漸漸的,黃昏的時候在落地窗前看她和它嬉戲已經成了我一天的重要節目了。我覺得她沒有那么討厭了,有時候,我竟然也會對她微笑,真搞不懂。
  有一天,安妮塔正在給我讀著《誰殺了知更鳥》,突然,她停了下來,對我說:“弗蘭西斯,你就不想到外面去玩嗎?”
  “不。”我真的沒有想過。
  “你老是躺在床上會生病的!”她走過來要拉我的手。
  我抱緊一個娃娃,往里面縮了縮,對她說:“可是我是在生病啊!爸爸說的。”
  “你一定得去外面走走!”她不由分說,把我從床上拉起來,一直拉著我向外面走去。我掙脫不了,很驚訝她的力氣這么大。更驚訝的是,我竟然沒有尖聲叫喊著讓她放開我,而是乖乖地給她拉著。
  自出生以來,我第一次踏出家門前的大理石臺階,第一次踩在那我每天張望的碧綠的草坪上。下午的陽光雖然讓我有點頭暈,但我仍然很高興地看到光線像一串一串的珍珠,透過濃密的樹葉再灑下來的樣子。
  “布魯斯!”安妮塔喊著,“快過來!”
  黑色的小獵狗搖著尾巴,高高興興地蹦了過來,在我們周圍轉著圈小跑著。對,是我們!
  我突然聽見一串清脆的聲音,從我的胸腔迸發出來,這讓我吃了一驚。竟然是一串笑聲,十年來,我從沒像現在那樣笑過。
  “咯咯咯……”我笑著,布魯斯跳起來想舔我的手,我也想跳上一跳,可是腳一軟就坐倒在草地上,然后安妮塔也笑了。她看著我在陽光下像金子般閃耀的長發,對我說:“弗蘭西斯,你真像個天使!”
  我向她微笑著。
  “啊!!”喬在門口發出一陣可以說是撕心裂肺的尖叫,“小姐”她大喊著,“你怎么可以到外面來!!”
  我和安妮塔都被帶到了父親的房間。
  父親陰沉著臉,目光不時掃過我們兩個。
  安妮塔低著頭,絞扭著自己的手指。我一聲不吭,倔強地昂著頭,兩只手緊緊地握著。
  過了很久,安妮塔終于忍不住了,她低聲說:“我只是想讓小姐活動一下……”
  “我沒叫你說話。”父親打斷了她,眼睛卻盯著我。
  “是我自己要出去的。”我依然昂著頭。
  “這樣病情會加重的,你知道嗎?”父親的臉色更陰沉了。
  “我沒病!”我的聲音尖了起來,“我知道我沒有!”
  “運動對身體有益,老爺。”安妮塔也說。
  我漲紅了臉,瞪著父親。只看見他動了動嘴唇,想說什么,卻什么也沒說。他揮了揮手,讓我們離開了。
  安妮塔偷偷的看著我笑,我松開握著的雙手,手心里全是汗,我從來沒有像這樣對父親說過話。
  從那天起,我獲準每天黃昏的時候到外面的草地上去散一會步。因為醫生說,黃昏的陽光比較柔和,不會讓我被曬昏。
  父親外出的次數越來越頻繁,到了后來,他干脆很少回來了。他去了愛丁堡。
  因為父親不想見到我,他恨我。我知道的。
  我幾乎可以為所欲為了。現在不僅是黃昏,我一整天都可以跟安妮塔呆在外面了。不僅是草坪,我甚至穿過樹林跑到小河的對岸去,我學會了騎馬。
  更多的時候,我們兩個光著腳在草地上跳著不知名的舞。安妮塔總是那么開朗,她的舞步可以說是狂放。我卻喜歡踮起腳尖,用手揮動一方藍色的絲綢帕子,像天空一樣籃,腳下傳來絲絲青蔥的涼爽。我的性格卻仍是孤僻。
  不知不覺過了五年。
  安妮塔長成了一個美人。橄欖色的肌膚在陽光下閃耀著小麥般的顏色。淺褐色的長發俏皮地卷著,隨意披散在背后。
  我很羨慕她的健康氣息。她卻說我像個精靈。我一頭銀金色長發直垂腰際,膚色一直仍是蒼白,陽光下也許會有半透明的錯覺。
  父親仍是那樣。三個月回來一次,每次小住幾天又回去愛丁堡。有時候,我會覺得有視線從父親房間的落地玻璃窗穿過草坪落在我身上,可當我回頭去看,卻什么也看不到。
  近來,我發現父親看我的眼神變了,變得更痛苦了。我知道原因。我已經從鏡子中了解到了。
  我長得越來越像母親了。是的,那位美麗的梅思公爵夫人,因我而死的,父親的愛。
  端詳著鏡子,在我面前的是與母親一樣的銀金色秀發,小巧筆挺的鼻子,蒼白的肌膚,玫瑰色的唇……只有如翡翠的淺綠色眼眸是來自于父親。母親的雙眼是令人心碎的海洋的顏色。
  一天,父親把我喚進房間。他背對著我,目不轉睛地看著掛在墻上的母親的畫像,母親在那里對著他憂郁地微笑著。我不知道他要干什么,只好就這么站著。
  良久,他低下頭,雙手撐著書桌站起來,說道:“要知道,弗蘭西斯。”他的聲音透著一絲疲憊,“你已經長大了。”
  他轉身向我走來,手里拿著一串閃閃發光的藍寶石項鏈。在我驚訝的時候,父親已經把項鏈圍在了我的脖子上。
  “這是你母親最喜愛的,現在我把它交給你。”父親用那雙跟我一模一樣的綠眸對我凝視了好一會,像在看我,又像在我臉上尋找我的母親。我看見他那尚很年青,甚至是相當英俊的臉上又閃過一陣我熟悉的痛苦的神情。
  他用雙手捧住我的臉,在我的額頭深深地吻了一下,說:“祝福你,我的女兒。”
  他讓我離開后又把自己給反鎖了起來。
  對于貴族女子來說,成年就意味著踏入社交圈,就得去參加沒完沒了的舞會。雖然不喜歡太喧嘩,但出于禮貌,我還是去參加了幾次。意想不到的,我家竟開始熱鬧起來。見過我一次之后,那些貴族青年就不斷地派人來打探甚至親自登門造訪。原本冷清的梅思公爵府竟好像突然成了滿地黃金的新大陸,人人都想擠進來。
  我煩透了。
  天天有人隔著高大的鐵門向里面叫嚷“弗蘭西斯小姐!”
  “對不起,侯爺。”老管家榮恩很盡職地把他們都擋在門外。“小姐正在休息,不希望受到打擾。請您回去吧。”
  “讓我見她!弗蘭西斯小姐!我是奧立維!”那些人卻還是嚷嚷。
  “是我!理查德!您忘了我嗎?”
  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
  無聊的午后,我不想再聽從遠處大門傳來的喧嘩,就與安妮塔一起起著馬走進了森林。和煦的暖風使我微醉,銀金色長發飄起,雪白的長裙獵獵作響,不知不覺中,我們的馬兒已在飛奔。
  我瞇起眼,深深地呼吸著空氣中的陽光。耳邊突然傳來安妮塔的一聲驚呼,一匹馬斜地里橫穿出來。我急忙勒住飛奔中的馬兒,馬兒沖勢太猛,幾乎人立起來。那匹馬的騎士也急忙收勢,不過看得出他的騎術比我高明,他的馬只是原地打了個圈。
  我正想斥責他闖入我家的領地,一抬頭卻對上了一雙翡翠般的綠眸。而這綠眸的主人正訝異于他面前的美麗。
  風起了,我看見我的金發在他眼里飄起了一重煙幕。
  我微笑了。
  就這樣,我認識了我的表親,愛德華。他說他小時候曾來看過我,可是我卻全無印象,于是我執意認為,我們是在兩匹馬差點相撞的時候才認識的。
  我無可救藥地愛上了他,愛上了那雙綠眸,我們梅思家族的標志,父親、我、愛德華都擁有的翡翠晶瑩的綠眸。
  我不再拒絕參加舞會,但我的舞伴永遠只有一個。跟愛德華一起,我仿佛不知疲倦,一場又一場的舞,錦衣華服的人們把我們倆圍在中心,不斷地旋轉,旋轉……
  那一定是我一生中最幸福的時光。
  本來我每天都憧憬著與愛德華今后的生活,我有信心讓他幸福。直到那一天,我在舞場上昏倒了,倒在他的懷里。
  當我醒來的時候,身邊沒有人。安妮塔站在房間門口向外探著身子。
  “爵爺,很遺憾。”是醫生的聲音,很低。“……家族遺傳……血……”后面只聽見幾個字。
  我閉上眼睛。父親走了進來。他在我的床邊坐下,用手輕輕撫著我的額頭。我感覺到他俯下身,仔細地端詳著我的臉。
  然后,幾滴溫熱的水滴在我的臉上,有一滴順著臉龐滲入嘴角,咸咸的……
  父親離開后,安妮塔為我帶來了一本童話,我又開始了只呆在床上的日子。
  梅思公爵府又恢復了冷清。是的,誰不知道那天弗蘭西斯昏倒了呢,誰不知道她患的是家族遺傳的血液病呢,誰不知道她的母親,梅思公爵夫人就是死于這種病呢……
  我愛愛德華,正如我母親愛我父親。母親與病魔抗爭直到為父親生下了我,她在給他一個女兒的同時卻讓他失去了今生的愛。可惜我不能為愛德華生個孩子,我知道自己沒有那么堅強。
  愛德華仍然每天都來,每次來都為我換一瓶鮮紅的紅玫瑰放在床頭。他有時候會坐在床邊,默默地看著我,有時候會吻著我的手陪我一起聽安妮塔讀童話。更多時候,他會抱起我來到落地窗前,讓我看曾經迷戀的森林。
  然而我仍舊一天一天衰弱下去。蒼白的臉更加蒼白,唇上也褪盡了玫瑰色,只有那一頭金發依然耀眼。但我已見不得鏡子,一見就要把它摔碎,于是父親把家里的鏡子全撤了去。
  我甚至連玫瑰都見不得了。那天我用盡力氣把床頭的玫瑰打翻在地上,哭著對愛德華說:“我不要看著它們憔悴!不要像我那樣!”
  愛德華只是過來抱著我,吻著我,淚落在我的唇上。
  我昏迷的時間越來越長了,如果有一次我不再醒來,那也是完全可以預料的。
  愛德華逐漸地不來了。
  安妮塔也沒有再來為我讀童話了,因為她一進來就只會看著我掉眼淚。她以為我處于半昏迷狀態就看不見她用手帕抹眼睛了嗎?
  家里的傭人一向對我冷漠而恭敬。愛德華和安妮塔都不來之后,就沒有人理我了。
  是呀,一個快要死的人誰會在乎呢?不論她以前多么的迷人,現在也只是一個快失去生命的軀體而已。
  安靜卻使我逐漸好轉了。我慢慢地有了一些力氣,甚至能下床走動了。雖然我還是那么蒼白,但是心里卻有一股激流,我想見愛德華,他有多久沒來了?難道他忘了我嗎?
  我推開門,走下樓梯,外面陽光刺眼,長久的臥床生活使我的眼睛受不了強光的刺激。我只好抱著膝蓋坐在樓梯上。
  仆人們有時經過我的身邊,可誰都不敢問我,可能怕我一下昏過去就死了,要被父親怪罪,連安妮塔也是這樣。
  無所謂,我只要看見愛德華,只要看見他就好了。
  迷迷糊糊地坐到半夜,我突然被一陣馬蹄聲驚醒,一定是愛德華,他來看我了!
  我不知哪來的力氣,幾乎是跑下樓的,向大門迎去。
  果然是愛德華。為他開門的是安妮塔。“愛德華!”我叫著,欣喜地走上去。
  愛德華說:“快!跟我走!”他的眼睛卻看著安妮塔。
  我正想說“好啊,去哪兒?”卻聽見安妮塔顫聲說:“不,這樣不行。”
  愛德華不等她說完,就一把抱住她,說:“我愛你!”
  我呆在原地,渾身像被電擊一樣。“什么?你弄錯了!那是安妮塔,不是我!”我大聲喊著,我一定是聽錯了!我的愛德華怎么可能在我面前這么做?
  安妮塔掙扎著“不!這樣做對不起老爺,對不起小姐!”愛德華看著她的眼睛,用那雙曾經使我死心塌地的綠眸,一字一頓地說:“安妮,我現在愛的是你,以后也不會變,跟我走。”
  “不!你不能帶她走!她是我的好朋友!”我狂喊。卻眼睜睜看著他把她抱上馬背。
  “愛德華!你弄錯了!你要帶走的是我!不是她!”馬蹄聲漸漸遠去。
  風起了,像我的嗚咽。
  我忍不住跌跌撞撞想追過去。卻發現我站在門前大理石樓梯上無法向前挪動一步。
  這是怎么回事?!我看見黑暗的虛空中,許多細細的黑色鐵鏈纏繞在我的腳上,手上,腰上,脖子上,甚至是頭發上,我無法前進一步。
  “啊!!”我歇斯底里地尖叫起來。
  是的,我記起來了,我全都記起來了。
  我記起來,自從那次昏迷之后,我就再也沒有醒來。
  我記起來,當我從背后抱著父親,想安慰他,他卻把臉埋在雙手里,在母親的畫像前哭著,喃喃著:“我最愛的艾薇麗絲,我們的女兒……”,根本沒有感覺到我的存在。
  我記起來,安妮塔走進空空的房間,對著我空空的床掉眼淚。
  我記起來,安妮塔是怎樣溫柔地安慰深陷痛苦的愛德華,而他又是怎樣去握住她的雙手。
  是的,我全都記起來了,弗蘭西斯已經死了……
  梅思公爵府,我的家,我親愛的父親和母親在這里,我在這里出生,在這里遇見了安妮,在這里同愛德華度過了最后的日子……這里的一切都是我的,都是我記憶的容器。我不能離開這里,永遠……
  我相信愛德華會回來的,他愛我正如我愛他,不是嗎?
  我喃喃著:“他一定會回來接我的,他只是弄錯了而已。他會發現那是安妮,不是我,他會回來接我的……一定會的……”
  白色睡裙拖曳在地上,我又抱著膝蓋坐到了樓梯上,等著我的愛德華……永遠……
  (后記:地縛靈,就是對某地有強烈的執念,以至死后仍無法離開那個地方的鬼魂。通常會是死亡的地點或者生前對它有特別意義的場所。

人肉面館

筆直的柏油路在前面出現一條斜交的岔路。岔路口附近有一家面館(沒看見招牌,或許本來就沒有),店門前撐著灰蒙蒙的油布,那里稀稀拉拉地擺著幾張桌子和凳子。桌子很舊,上面的白漆有的已經脫落;凳子是那種廉價的塑料制品。因為缺乏定期的清理,它們看上去都油油膩膩的,很不舒服。
  我朝著岔路口走去。不是很餓,但我卻盯著那家面館。我走的是下坡路,坡雖然不大,可我必須控制雙腳,不走太快。但我心臟跳得太快(不知道為什么),感覺有點難受。
  我走了進去,隨便看了一下四周,很臟。沒見著店主。
  于是,我走了出來,還是沒發現店主,卻發現有個女孩坐在那里,背對著我,在吃面條。我一直沒看見店主,而且剛才也沒看見這個女孩,我疑惑她是從哪冒出來的,還有她從哪弄來的面條。我沒多想,準備到別處走走。
  臨走之前,我下意識地看了她一眼,只看見背影,頭發很厚,很長。我發覺她的腿有點粗。
  我走開了。
  三岔路口就在我面前,面前這兩條路,我思忖著該走哪條。之前這條路,我剛走過,但再走回去也沒什么。另一條路,我看了看,沒有人。對面有幢樓(我想,或許是郵電大樓),大約有四層,我沒特別注意,也許不是四層。因為它也很破,上面的白色瓷磚有很多脫落了,露出猩紅的磚塊。我這邊也有一幢樓。
  我不知道該往哪走。我沒想到沿著剛才的路直著走下去。也許這是最好的選擇,但我沒想到。或者想到了也沒用,因為面館的店主走來過來。
  她是個老太婆,面館是她的。她也沒招呼我,就進了面館。我也走過去。因為選擇不好該走哪條路,于是我走向面館。我討厭選擇。
  我在門前又瞥了那個女孩一眼。這次,我的目光越過她的肩膀,看見她面前的碗,里面的面條堆得滿滿的,很干,還有兩片很厚的肉片,肥肉;我有點惡心。我覺得她不應該吃這樣的面條。誰都不應該吃。但我還是走進了面館。
  店主老太婆在鍋里燒開水。或許她準備煮面條。我走進屋里,她沒看我,也沒說話。
  我也沒說話,因為我發現她把面條仍進沸水里;她在為我煮面了,因此我不需要說話了。
  面煮好了,但她沒有把面撈起來,而是繼續煮。她可能想把面條煮得很干。
  她突然說話了:“你要加些肉嗎?”
  我有點恍惚。
  她說:“你自己進去選。”
  她指著屋內一個門簾。
  我沒說要加肉,但她叫我選,我覺得還是應該進去一下,雖然我討厭肥肉,討厭選擇。
  我掀開門簾,走進里面的屋子。
  光線很暗。只有一個小窗子,和電腦顯示器差不多大,上面用很粗的木條封著。
  屋子里擺滿水缸,像舊時的染坊;屋內有猩甜的味道。老太婆還在屋外。
  水缸很大,上面蓋著厚重的木制蓋子。蓋子很臟,黑糊糊的。
  我掀開蓋子。缸里都是渾濁的水,像攙了可樂的橙汁。我發現水里有東西,我怕弄臟手,于是用一個手指(左手手指)伸進水里,我觸摸到一個東西。于是用手指鉤住它,提了上來,是個死鴨子,瘦不拉嘰,只有一層皮,能看清一根根骨頭。它像那些烤得過分的食物,已經發黑了。不過,那可能是在水里浸泡時間太長。
  光線本來就很暗,況且這邊有個柱子似的東西(我剛才還沒發現),它擋住了光線。我想仔細看一下這個鴨子,于是就把它往上提,結果,我發現鴨的爪子上還掛著一個東西。一縷類似蠶絲的東西。我用右手的一根手指挑起蠶絲似的東西,直到把它完全帶離水面。然后,我發現這沒什么特別的,只不過,這東西的盡頭還掛著一個軟塌塌的東西。我突然想到,這是一撮人的頭發,上面連的這個軟塌塌的東西,是人的頭皮。我想,它們都是直接從腦袋上硬生生扯下來的。
  這時,老太婆走到我面前。
  我慢慢把手上的東西放回水里。我盡量表現得很自然。
  老太婆手上拿著一張皺巴巴的紙,紙上有一小堆粉末。這有點像吸毒者用錫箔盛著海洛因。
  老太婆對我說:“你聞一下。”
  我說:“干什么?”
  “你聞一下,”她堅持。
  我想,我是非聞不可了。但我已經猜到,這肯定是蒙汗藥之類的東西。孫二娘的黑店里就有這種東西。不過,老太婆手上的或許更厲害,我聞一下肯定會暈倒。
  但我沒得選擇。不過,我還是有主意的。
  我不動生色,接過她手上的紙。
  我用左手拿著紙湊到鼻子前,右手像打噴嚏時那樣,罩在自己的嘴和鼻子前。
  我在聞之前吸了一口氣,然后把臉貼進紙,接著,我用鼻子噴出一口氣。我特地發出聲音,讓她以為,我已經狠狠地聞了一下這堆該死的東西。
  我裝出一副迷茫的模樣,把紙遞還給她。
  “這味道怪怪的,”我對她撒謊。
  “是嗎?”她看著我。
  “是的。”我說,“這是什么?”
  她沒回答。
  她又說,“你不要出去了。”
  “為什么?”我有點怕,但同時想,別怕,我沒聞那東西,她以為我聞了。我低估了我。
  “你走不出去了。”她原形畢露。
  我還想問她為什么,但這時,我感覺到頭暈眼花。盡管我沒直接聞,但那堆粉末的氣味已經散發在空氣里了,我想,我太大意了。
  我撒腿跑了出去。
  外面,那個吃面的女孩不見了,一個人都沒。
  我朝岔路口跑去。
  老太婆在我后面猛追,她跑得很快。我頭很暈,就要倒下去了。
  我意識到,我必須向有人的地方跑,求助。
  我跑向另一條路。這條路我沒走過,但先前,我發現路的對面有一幢樓,這邊也有一幢。為了節約時間,我跑向這邊的這一幢樓,因為它離我近一點。
  我頭很暈,眼睛漸漸看不見東西了。老太婆在我后面,她的腳步聲我聽得一清二楚(我發現聽覺沒受到影響)。我拼命跑,一邊喊“救命”。
  終于,我跑進大樓里面。我跌跌撞撞地沖進大廳。
  這里像銀行的大廳,柜臺上有鐵制柵欄,我模模糊糊地發現,柵欄那邊有個穿警服的人,應該是保安。
  我對他大聲喊:“救命!”
  老太婆還沒趕過來。
  保安迷惑地看著我——我看不清他的臉,但能察覺出來,他很迷惑,搞不清我出了什么事。他當然不知道。
  我撲在柜臺上,身子很軟,就要攤倒下去。我知道老太婆就要趕來了。我死命地抓住鐵制柵欄,我向保安喊:“救命!”
  我眼睛接近失明了,我只能看見柵欄那邊的他是個黑影。
  我喊:“救命!救命!救我!”
  我思維還很清晰。我怕老太婆趁我昏倒后,把我帶回去。她或許會冒充我的親人,這樣就沒人阻攔她。
  所以,我憋出最后一口氣,我對保安喊:“求你了!不要讓人把我帶走,誰也不能把我帶走,誰也不讓……求你……”
  我昏了過去,攤倒在地下。
  我說不出話來,也動不了,但我能聽見聲音,思維也很清晰。
  我聽見保安的腳步聲,他從柵欄盡頭的門走到這邊來。
  我又聽見了老太婆的腳步聲。她的腳步聲是“咚、咚”的聲音,不像鞋底和地面碰撞發出的聲音,而像用腳后跟在地板上跺出的聲音。
  我能感覺出來,保安走到我跟前,彎下腰來打量我。老太婆也過來了。
  保安對老太婆說:“這是……”
  “他是我孫子。”她果然冒充我親人。我心臟跳得很快,我希望保安別忘了我的話。
  保安沒有說話,好象左右為難。
  老太婆也沒說話,但是,她卻突然抓住我。
  她一支手抓住我的左胳膊,另一支手,卻沒抓我的右胳膊,而是抓住我左邊的胸口(我要是女人,就能喊非禮,不過前提是我能說出話)——我突然想,她是不是會像舊時那種官老爺,抓個民女回家做填房——我真的想到這些,但卻沒覺得這想法有什么荒唐,這個想法讓我害怕得要窒息了。
  保安又吞吞吐吐地說,“他……”
  “他是我孫子!得了羊角風!他要死了!他犯病就是這個樣,不把他帶回去,他就死了!”老太婆一邊急切地說,一邊猛地把我拖走。說這話的時候,她已經把我拖出了大廳。或許她背不動我,不然不會把我當尸體似的拖走——她很精明。但她拖著我。這說明,她已經不在乎被人發現。這也說明,她勢必要弄死我(或者拿我做‘填房’)。
  我感覺不到身體和地面摩擦的疼痛。我除了聽覺和思維殘存外,什么都沒了。
  保安不再說話,老太婆一直死命地拖著我。
  終于,一切都停止了。
  ……我聞到一股不尋常的氣味,然后漸漸發覺身體在逐漸恢復。
  我醒了過來,恢復了力量,眼睛可以看清東西了。
  我發現自己被綁在一個架子上,渾身上下有無數道繩子。老太婆拿著一張堆積著粉末的紙站在我面前,眼神陰冷。我看見先前吃面的那個女孩了。她被綁在我的對面,她的頭上鮮血淋漓,又厚又長的頭發全部被拔掉,她的腿有點粗——但現在不粗了,因為她兩條腿上的肉都被割了下來。她的眼睛還在咕嚕咕嚕地轉。她還沒死!
  老太婆這時慢悠悠地說話了,“她說要吃面條,她說要加肉……”
  我驚恐地聽著。
  她盯著那個女孩,背對著我說話:
  “……我把她頭發全部揪下來,煮給她當面條吃,把她肉割下來,加給她……”
  “我沒說要……”我恐懼地流下眼淚。“我什么都不要,你放了我,求你……”
“是的,你沒有。”她突然轉過身來,看著我,神經質地笑了一下,說,“你沒有要吃,也沒有要加。我都知道。但沒辦法,她說要。她太能吃了,她吃完自己的頭發,又吃完自己的肉,還不夠。那只有吃你的了!”
  說完,她拿著刀走了過來。
  我恐懼地閉上眼睛,卻沒發現有刀向我砍來。
  我緩緩睜開眼睛,看見老太婆拿著刀,在案板上切東西。
  她在切肉片。肉片上還有布條——那是女孩的褲子。她切完了肉,又說:“我開始煮面條了。等她吃完自己的,就讓她吃你的。你等一會兒,好嗎?”她對我說。
  “啊,”她突然驚叫一聲,“我只顧著切肉片,忘了弄面條了……”她轉身拿出一撮頭發,上面還連著頭皮,然后,放在案板上,切,切,切……
  “這刀有點鈍了。”她嘀咕著。
  我不敢再看老太婆,于是把目光轉向這個女孩。她頭上的頭發全沒了,連頭皮都沒了。她雙腿上的肉都被刮掉,露出白色的骨頭,上面沾著血絲。但是……她的肚子卻脹得很大。她吃了那么多自己的肉!
  她的眼睛還睜著,一動不動地望著我。她的嘴里還塞著一撮頭發,上面滴著血。她的眼睛盈滿淚水——我突然讀懂她的眼神:她在求解脫,她很痛苦。我要救她。
  我發瘋似的對老太婆吼:“你殺了她!別讓她受罪了!你殺了她!殺啊!”
  老太婆停止切東西,轉過臉來:
  “別急,她什么時候不吃東西,我就什么時候殺她,”她賣弄似的又在案板上切了幾刀,說,“……她先前說不吃,我說要殺她,她就吃了。我告訴她,只要她吃,我就不殺。她一直吃這么多,真是奇跡啊。她或許能把自己全吃完,再吃掉半個你。”
  “你殺了她!我求你殺了她!”我不能讓這個女孩再掙扎下去,“你殺了她好嗎?對,我想起來了,我現在也要吃,我要吃她,你一刀砍向她脖子,我就要吃她腦袋!”
  老太婆嘟噥道:“我只聽她的,不聽你的。她說讓你吃我才會讓你吃。”
  “那我呢?你也應該讓我吃!”我歇斯底里地吼著。
  女孩的眼睛充滿痛苦,我望了她一眼,發現她好象在笑。是的,她明白我在救她。
  “你?我不會讓你吃任何東西的……你頭發不夠煮面條,太短……所以你也沒資格吃別人,不過,你可以為別人提供肉片。”老太婆不停地切著那又長又黑的頭發。她是瘋子,我明白了,我救不了任何人,我自己也會完蛋,因為老太婆是個瘋子。
  但是,我沒有放棄,我依舊不停地吼叫著,也像瘋子一樣,讓她殺了那個女孩。最后,我嗓子里只能發出嘶嘶的聲音,已經說不出話。
  女孩一直在看著我。
  老太婆已經煮好了“面條”。
  “乖孫女,吃吧……”
  “怎么了?不吃了?不吃我就要殺你了。”
  “吃啊,你不餓了嗎?”
  “你一定要吃啊,吃完自己的,我再讓你吃我孫子的,聽話。”
  “乖孫女,你吃不吃啊?不吃你就要餓死了,不吃……”
  “乖孫女,吃啊……”
  老太婆一直不停地說著。
  突然,女孩從嘴里擠出兩個字:“不吃。”
  她的嘴里塞滿自己的頭發和肉,但她忍受住疼痛和恐懼,竟然能說出話來。
  “你說什么?不吃?!”老太婆狂叫著,把碗摔在了地上,頭發和肉濺得到處都是。
  “我不吃了,”女孩吃力地說著,她頭上的血已經流得滿臉都是,但她依然睜著眼睛望著我,她的嘴角似乎帶著微笑,她接著說,“我不吃了,你讓你孫子走吧,我不想吃了……”
  老太婆突然發瘋一樣捶打著自己,哭天喊地哭了起來:“乖孫女啊……你為什么不吃啊……是不是孫子又搶你面條了啊……你餓啊……你餓死了啊……你死得好慘啊……你死了我怎么活啊……我也去死了啊……”
  老太婆哭叫了很長一段時間,然后,轉身,拿起菜刀,砍向自己的脖子。
  她死了。
  女孩也死了,但她的眼睛還睜著,看著我,嘴角帶著一抹笑意。
  她救了我。
  她在死之前,努力挽救了一個毫不相干的人。而我也一樣,但我失敗了,她成功了。如此而已。
  后來,銀行的保安來了,他幫我解開了繩子,然后報了警。我從別人口中得知,這個老太婆早年,曾親眼目睹了她孫女的死(據說是餓死的),受了刺激,變成了一個瘋子。
  經過調查,發現總共有十幾個人,都被殺死在這個面館里。都是一個男的和一個女的死在一起,就像我和那個素不相識的女孩的遭遇一樣。
  如果每兩個人都盡力營救對方,那么,總有一個人會得救。那就不會死這么多人。要這樣做并不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