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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/12/2012

七宗罪之憤怒

他家里是榮耀非常的,歷代世襲公爵,享有最豐美的領地,到了這一代的懷特公爵,更是年輕才俊,允文允武,無所不能。
 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,他身邊少了一個人,少了一個知冷知熱的枕邊人。大家都替他著急,勸他好歹將就一些,可是他總是微笑不語。
  終于在那一天,他遇見了她。從來沒有見過那么美麗的女子,穿一件素白的長裙,分明是簡單不過的料子和款式,在她身上,娉婷婀娜,已經勝卻人間無數。可是她分明不快樂,精致如畫的眉目間都仿佛藏著說不盡的心事,幽怨的,神秘的,但是卻又絕不肯吐露出來,只是在眼角眉梢之間隱隱透著一些,更是動人無比。
  沒有人知道她從何而來,她好像就是為了與他邂逅相遇而突然從天上掉下來的。她有一個極美的名字,叫做艾麗絲。艾麗絲是希臘神話中彩虹女神的名字,也是鳶尾花的意思。在他看來,她就是他命中注定的彩虹,最心愛的一朵鳶尾花。
  親戚朋友紛紛反對,說她來路不明,怎么配得上他的高貴尊榮?
  可是他愛她,非卿不娶。不請任何賓客,簡簡單單的婚禮,兩個人在神的面前許下了神圣的誓言。
     我(懷特/艾麗絲),愿以你(艾麗絲/懷特),
     作我婚姻的妻子/丈夫,
     擁有和扶持,
     從這一天起,
     是好,是壞,
     是富,是貧,
     疾病中或健康時,
     都相愛相依,
     直到死亡將我們分開,
     正如上帝之神圣命定;
     此我以信為誓。
  他們根本不需要其他任何不相干人等的什么祝福,在愛的兩人世界里,只要他們兩個在一起,就是真正的幸福。
  婚后,夫妻兩人相敬如賓,真叫人只羨鴛鴦不羨仙。他們的愛巢里種滿了與她同名的鳶尾花,暗香浮動。他每日清晨親手摘一朵鳶尾花,輕輕為她插在發髻上。她總是含笑看他,柔情脈脈。雖然偶爾也有一絲不易察覺的苦澀在她眼里一閃而過,可是她的笑容比以前明媚得多了。
  一日,懷特公爵有一位許久不見的友人來訪。有朋自遠方來,懷特公爵自然十分高興,不再計較當年與親朋決裂的舊事。聽了侍從傳報,便自己迎了出去,還讓艾麗絲去酒窖取出他們家族收藏已久的珍釀,打算與好友痛飲一番。
  她含笑拿著那葡萄酒出來。懷特公爵和朋友剛好有說有笑的進來。
  “這是我多年的好友格林公爵,這是我的夫人艾麗絲。”懷特公爵熱情地介紹著。
  “你的夫人?哼,她不過是個人盡可夫的妓女。”可是那同樣高貴的格林公爵卻輕蔑地說。
  艾麗絲聞言,花容失色,水晶酒瓶從她手里滑落,那葡萄酒灑了一地,紅得那么刺目,似一灘新鮮的血泊,艷麗而不祥。那已經摔得支離破碎的片片水晶在地上,光芒璀璨,卻讓人覺得無比寒冷。
  “你說什么,我要和你決斗。”話未落地,懷特公爵已經抽出了腰間的佩劍。就算是再好的朋友,懷特公爵都不許他侮辱自己的愛妻。
  “我有什么不敢說的,再說一百次都無所謂。我是為你好,我說的都是真的。她的左胸上有一顆紅色的朱砂痣,是不是?”格林公爵冷笑著說出證據。
  是的,沒有錯,那樣私密的地方如何會假?那懷特公爵曾經深情親吻過的朱砂痣,本來是在他眼里一朵最嬌媚的紅薔薇,突然變成了他心上血淋淋的傷口。
  “不,這不是真的!艾麗絲,我要你告訴我。”可是就算證據確鑿,他仍是不信,要她親口回答。他的手里仍然牢牢握著那把劍,寶劍冰冷的利刃照出公爵那因為緊張與不安而煞白的臉。
  “懷特,我……”她說不下去,眼淚已經流了下來。清澈的淚光,仿佛地上那片片碎裂的水晶,順著她那美麗而憂傷的臉緩緩流下,滴在冰冷的大理石地板上。
  “你……賤人!” 惡毒的辱罵,第一次從那曾經對她海誓山盟的漂亮薄唇中吐出。他的眼睛,氣得像是要燃燒起來似的血紅,憤怒這條毒蛇已經完全吞噬了他的理智。
  手起,劍落,寒光一閃,剎那之間,他持著利劍貫穿了那曾經深情愛撫過的嬌軀。
  “啊,艾麗絲!” 懷特公爵驚叫著抽出劍。劍上冶艷綺麗的圖畫,是她的血畫就,粘稠的熱血,如噴泉般涌出,浸透她發髻邊的鳶尾花,濺濕他慘白的臉,活埋他的心。
  艾麗絲輕靈的身體失卻重心,慢慢向前傾倒。她那海潮般濃密漆黑的長發散了開來,那朵他早上為她所插上的鳶尾花從青絲上滑落,墜地。曾經潔白無暇的花瓣染滿了猩紅的血漬和酒痕,只有香如故。
  懷特公爵緊緊抱住她,閉上眼睛,淚水緩緩溢出,稀釋著臉上她的血,那血淚模糊的臉因劇烈的痛楚而扭曲,昔日的英俊蕩然無存。懷特公爵絕望地仰天嘶吼:“不!”他整個人一下子虛脫了,他抱著她無力地跪了下去。滿地的水晶碎片扎入他的雙腿中,頓時鮮血淋漓,他的血和地上的紅酒混在一起,慘不忍睹。陣陣劇痛從腿上傳來他卻仿佛渾然不覺,痛的是他的心啊!
  愛之欲其生,惡之欲其死。生死愛恨不過是在一念之間,原來上天不許人癡狂。
  狂亂的懷特公爵根本不許醫生靠近他來治他的腿傷,只是死死抱住她的遺體不放,他任憑那雙腿因為失血過多而廢掉。他今生再也不能行走,這是他對自己的懲罰。他依然還是愛她,那樣深愛,雖然一時急怒攻心,鑄成大錯,斷送幸福,可是他還是無法停止愛她。那曾經的深愛變成了無盡的折磨。
  他用她的胸骨親手做了一把豎琴。豎琴上暗啞的黑紅,是胸骨上已經干涸的血漬,上面銘心刻骨的傷痕是她被他利劍貫穿之后留下的永恒罪證。豎琴的琴弦是用她的秀發織成,仿佛還能夠依稀聞得到鳶尾花的淡淡香味。
  他總是不言不語,一個人靜靜地坐在輪椅上,任憑長發披散,遮住了那張英俊而沉郁的臉龐上永遠擦不干的相思淚。他只是緊緊地抱著懷中那把豎琴,那是他抱滿懷的傷悲,溫柔蝕骨卻又痛入心扉。雖然他從來不忍撥動那用她秀發所織成的琴弦,但是那琴卻總是會自動發出叫人肝腸痛斷的哀鳴,就像當初她哭著對他說,“懷特,我……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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